嫂嫂万福(重生)_分节阅读_31

她坐在椅上,好一会儿也不见回应。

直至迟恒发觉她似乎没了动静,抬起眼来见到她正愣愣地出神,喊了一声:“娘娘?娘娘可曾听见下官说的话?”

阿慈方才晃过神来,忙一垂眼,答道:“是,妾身听见了。也不知如今是否已经惊动了贼人,这些时日的一应吃食,都会更当心的。”

“娘娘听见了就好。”迟恒说着又站起身来,“既是不可打草惊蛇,则我与娘娘也不宜关门谈得太久,否则定惹有心之人生疑。我且去佛堂中给王爷诵一诵经罢,还劳娘娘遣两个人与我引路。”

端王府中佛堂建在跨院当中,为择清静,是而只留了一扇院门出入。虽然是独一座的小院,但若从端王府的上方俯瞰去,却会发现翻过两堵墙便是王府家丁们的居所。阿慈一听,便明白迟恒心中打的主意的。

她自然颔首应是,喊了声林嬷嬷,让一众下人们进来,又当着一屋子家丁丫鬟婆子的面,指了两个人领迟恒上佛堂。待到迟恒走后,才又喊林嬷嬷带两个大丫头,去将她房中的账簿送回各所,只道是例行检查罢了。

阿慈以为,如此应该是无虞了,可不想没过几日,胡管家会来求见阿慈。

阿慈心中惴惴,但也在林嬷嬷人等的随同下见了他。只是问起他求见自己有何事时,胡管家却说老家的母亲病重,特来请辞回乡。

阿慈一听便知不好,他怕是听见了什么风声,预备溜之大吉了。

她藏于袖中的手当下捏紧了,但面上只强作镇定道:“胡管家要请辞,实在太过突然,且容我几日,将王府中的事情安排好,再给胡管家备上车马盘缠,请个车夫将胡管家送回家乡,可好?”

胡管家跪在地上,却道:“多谢娘娘体恤,只是家母病重,若非病势危急,老奴何至于在此关头向娘娘请辞。昨日收到家书,上头所言家母已是病入膏肓,老奴若不及早回去,恐连再见最后一面也难……”

阿慈面露难色:“那胡管家是预备何时启程?”

“自然是愈快愈好,老奴的一应行李已收拾妥当,只待娘娘点头,去结了工钱便走。”

他说着,又伏下身子去,向阿慈磕了两个头。阿慈见状,眉心一时皱得更紧了些。

她迅速说服自己冷静下来,正色道:“事急从权,胡管家既有急事,我自然是要体恤的,只是胡管家说这话未免也太不尽责了些。胡管家这样匆匆一走,王府中诸多事情都没了牵头的人,胡管家无论如何,还是该将府上诸事交接一下罢?”

胡管家以额触地,连声应是。

“那你看这样如何,今日你先回去将手上的事情理一理,逐项列出来,待明日我召了府上下人,当面把该交代的事情交代了,胡管家再来向我辞行。总不过两日的工夫,胡管家总不至于连这两日也耗不起罢?”

阿慈既已让了步,胡管家也不是个没眼力见的,自然颔首答应。

他应下后又向阿慈磕了两个头,方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去。只是他甫一出房门,阿慈便喊了林嬷嬷到近前来:“你速去寻个不在胡管家手底下做事的小厮,往迟恒迟大人家中跑一趟,就说我有要事,请他务必即刻过府一叙。”

……

翌日一早,阿慈还在房中洗漱,便听闻胡管家已在院外候着了。她特意磨磨蹭蹭,直至巳时才出房门。待到召了阖府下人集于正厅,又左右说上几句,转眼已是午时将近。

胡管家自然是不敢催的,就等着阿慈慢吞吞地拖到让他说话的时候。

只是好不容易轮到他说话了,这边厢才交代了两件事,忽又见到门房来报,说都察院左都御史迟恒大人来了。不一会儿那迟大人进来,却是头戴乌纱帽,身着大红官服。只见他行步入正厅,步履沉稳,面容肃穆,眉宇间隐隐还有左券在握的从容镇定。

胡管家见了,也不知怎的,心中竟会“咯噔”一下,生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来。

第28章

阿慈见到迟恒,见他默默向自己垂了下眼,心中一时如有一块重石落了地,登时踏踏实实地安定下来。更新最快

她面不改色,也不问迟恒来是为什么,径直道:“大人请坐。”

阿慈这样说话,于胡管家心中反倒更加生出惴惴不安来。他二人如此默契,倒像是一早就商量好了的。

他皱眉抬眼,小心翼翼偷觑了阿慈与迟恒一眼,却不见他们面上有任何异样。

于是一面忐忑不定,一面又不得不继续交代他的事情。

等他匆匆忙忙将一些要紧的事项交接完后,已是午时中了。

胡管家上前向阿慈回禀,毕恭毕敬地道了一声:“娘娘——”

他见她这半个多时辰的工夫里一直未开口,绷紧的心头不觉又松和了一些。暗暗以为或许是自己多想了,她今日把迟恒喊来怕是有旁的事情要说的。于是胡管家行完礼,便垂手候在一旁,面上渐露一丝轻松之色,就等着阿慈回话。

阿慈没有令他失望,先是微笑着点头赞许了一番,称他办事情利落,交接的几桩事皆是条理清晰,又赞他随端王爷多年,对王府忠心耿耿,说了些没有功劳亦有苦劳的话。

胡管家垂首听着,心中很是受用,一时亦愈加感到宽心。

可哪想阿慈话毕顿了一顿,突然竟“砰”地一声重重一拍案。

胡管家当下抬起头来。

阿慈面上难掩怒容,抄起手旁的一本账簿便摔到胡管家的身上,喝道:“只可惜王爷这么多年,竟养了一条吃里扒外的白眼狼!”

胡管家当下怔住了,连同屋子里的一众人等,也被阿慈突如其来的举动齐齐吓住,一时竟忘了跪。

还是为首的林嬷嬷率先扑通跪下了,跟着一屋子的人方才齐刷刷跪拜在地。

阿慈喝问:“胡开源!你自己说,这些年王爷叫你管账,你竟背着他都做了些什么手脚!”

胡管家战战兢兢,盯着落在身前方地上的那本账簿。那账簿也不知何时被阿慈重新抄走了一份,现下摔开了,只见上头密密麻麻左一个圈右一道杠的,皆用蝇头小楷标满了不对。

胡管家心中登时大骇。

他不说话,阿慈又开口道:“你不说也无妨,我念几条你听听,可错怪了你没有。

“四月廿四日,修缮马棚,支纹银十两,无结余;五月三日,置圈椅四张,支纹银五两,无结余;五月十二日,采买临安长公主生辰贺礼,支银票共计一百两,无结余。胡管家的算盘打得可真是精细极了,竟一分一厘也不带剩的。

“我且问你,修缮区区一个马棚,用得上整整十两纹银?!置回的圈椅也非紫檀造的,五两纹银买四张椅子,竟能将钱花个精光?!胡管家再如何奢靡,总不至于连这点价目行情都不懂罢。可不是仗着王爷忙于公务,查账不严,以至于欺上罔下,盗了王府钱财作私用!”

阿慈说着,又猛一拍案。

胡管家吓得连忙磕头,口中直呼:“老奴冤枉,老奴冤枉!娘娘明鉴……”

“我冤枉了你什么!?你掌管王府中的银钱账目,就算此事非你主谋,你也断逃不了管治不严之罪!”阿慈厉声道,“且我还知,当日王爷尚在时就查过账,也疑心过可否是你做了手脚,结果还未审你,王爷便不明不白地教人给毒死了……”

胡管家还在磕着的头,猛一下子抬起来,瞪大了眼。